小青双手捧起杯子,用嘴巴在上面一抿,然后又迅速的把它放回原处。她本想顺着杯沿舔一圈,可那不就是chi女了吗?小青才不是chi女。
“客人好。”
小青敲了敲雅间的门,然后把茶水送了进去。
天香坊为了赚修士的灵石,从小就培养了一批像小青这样的女孩,然后培养她们琴棋书画、待人接物。小青从小在天香坊长大的,茶艺自然不差。
她先是不着痕迹的把自己抿过的杯子放到了谢正面前,再接着用赏心悦目的动作给旁边两个漂亮出奇的大姐姐倒上了茶水。
谢正看着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女孩,总觉得有些违和感。他前世的茶艺师都是些将露而未露的成年女性,看着小青熟练的动作,他只觉得像是侄女或者表妹给自己倒茶。
雅间里面通常需要一个等待客人吩咐的侍者。小青自然也揽下了这个活,乖乖的静立在一旁。
“龙井吗?一闻就闻出来了。”
谢正拿起茶杯准备尝尝天香坊的茶。他在这里打水漂一样扔了那么多灵石,还是第一次见到点实质的东西。
谢正的茶杯举到一半,宁瑶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。茶水差点撒到他的手上,还好他抬胳膊的动作不快。
谢正疑惑地看着宁瑶。
“你这样子行走江湖,还没出新手村就得死。”
宁瑶的眼睛盯着谢正的杯沿。谢正随着宁瑶的目光看去,才发现杯沿上有一抹极浅的红色。他先是看了眼流苏,毕竟这包间是流苏订的。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。流苏正用得到他们,不可能对他下手。
谢正盯着倒茶的小姑娘,唯有她拥有最大的嫌疑。
他本想审讯一下这姑娘,但宁瑶废话不说,直接抽出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“什么名字?”宁瑶冷言问道。
“小、小青。”小青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惹祸了。
“全名。”
“全、全名就叫小青。”
小青的声音有些颤抖。她之前听姑娘们说,千万别惹怒这些修仙的贵客。否则就算修士们不发火,掌柜的也得给她脱一层皮。
她可见过犯了事的姑娘,不光得捱打扣钱,还要被罚给人倒恭桶。没有哪个姑娘想做那些腌臜的活计。
“干嘛下毒?”
“因为我……下毒?我没下毒!”
小青吓坏了。这可不能乱说,要是做实了,那是要被打死的啊。
“行了,你别吓她了。”谢正用闻香的功法嗅了嗅杯沿,知道这是唇脂的气味,“不过就是小孩子偷喝了口茶水,你教她把这水喝了,见无毒就放她走吧。”
谢正来天香坊多次,多少也认得几个姑娘。小青年纪最小,他心里有些印象。这小姑娘手脚不老实,除了要钱积极,还混在人群里偷偷掐过他的屁股。但小青究竟年纪较小,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如今即将离开蕴灵城,谢正也不愿多去追究这唇印是怎么来的。
宁瑶也不再吓唬小青,示意她把那杯水喝下。她也看出这杯子上的是唇印,吓唬她一是不认同上面留下的唇印是因偷喝茶水,二是想诈诈她,万一这水里面真的有毒呢?
小青颤着手喝下了那水,好像里面真的浸过鸩羽。茶水有些烫,她也不敢吹,硬着头皮喝了下去,只觉得上颚到胃都被烫白了,舌头只怕几天都尝不出味。
“唔。”
小青突然闷哼一声,低头捂住了胃。
茶水里面真有毒?这想法吓得流苏立马远离了桌子上的茶水,同时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第一个喝。
“烫烫烫。”小青揉了揉胃,又捋了捋脖子和前胸。宁瑶伸手探查,见到真的只是烫的而不是有毒,便打算放她走。
谢正于心不忍,对着小青招了招手,又拉着她的手给她渡了些灵气。小青脸上红扑扑的,觉得胃里好了大半,谢公子的手也暖呼呼的。
“谢谢谢公子,我一会儿教人再拿一个杯子过来。”小青福了一礼退出厢房。
宁瑶盯着小青,若有所思。这种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,只怕流苏也看出小青喜欢谢正。宁瑶并没觉得有什么威胁,反而为这种没有结果的单相思而感到惋惜。
还好我与谢子是两情相悦。她心里虽然这么想,但嘴上又忍不住损道:“什么谢公子,我见就是个到处留情的公蟹子。”
谢正以为师父连小姑娘的醋都吃,刚想解释几句,却不料楼下歌舞已经开始。
三人一起看着楼下娇娘的表演。这也是谢正第一次在天香坊看这样的歌舞表演。
楼下座无虚席,众位宾客无不屏息凝神,等着正主出场。有传闻说这是娇娘在蕴灵城里的告别演出。天香坊也不赞同也不辟谣,乐得见票价被炒得高似天。
几个伴舞伴奏的姑娘先出来,帷幕拉开,娇娘也缓缓登场。她这次也穿着蓝衫,带着“瞧不见”,但是白纱被剪短,露出了下巴和嘴唇。娇娘的嘴极美,嘴角还有一颗美人痣,引得无数人遐思。
迅哥说,一见短袖子,立刻想到白臂膊,立刻想到全萝体。
这天香坊的宾客,见了娇娘的下半边脸,又见了她曼妙的身形,便纷纷把她幻想成不同的模样。幻想过后又不禁感叹娇娘比以往任何花魁都美。
娇娘坐在椅子上,也不跳舞,只是抱着琵琶唱歌。宾客都被她的声音吸引,就连谢正也不得不赞叹,陈娇的唱歌本领就算拿到他前世也一定能脱颖而出。
几首曲子后,现场气氛正酣。突然烛火被熄灭,只留下了一束光打在娇娘的身上。
她缓缓道:“感谢众位客人今日到此捧场,娇娘过了今晚就会赎身离开蕴灵城。特此献上最后一曲,名曰《荒唐梦》。”
听到娇娘说要赎身,下面宾客无不哗然,没想到传闻是真。但随着娇娘的琵琶声响起,下面又渐渐重归寂静。
只听娇娘唱到:“满曲荒唐言,一把辛酸泪。由来同一梦,休笑歌者痴。”
又唱道:
北域雪穹宫,危楼高几重?
不见花开红,但见飘雪浓。
院落溶溶月,初春淡淡风。
有女唤陈娥,宫墙夜赴会。
这曲子是讲陈娇和母亲的故事。谢正也不知其中几分是真情实意,几分是逢场作戏。
曲中讲有个女子叫陈娥,本是北域雪穹宫的弟子,却因为私自与外人有染,怀上孩子。那负心汉本说要与女子私奔,没成想到了约定的时日却不见了踪影。
陈娥被宗门逐出雪穹宫。雪穹宫地处北域,天寒地冻、折胶堕指。陈娥染上了寒症,但好歹走出雪域,到了如今东玄地界。陈娥七年后撒手人寰,留下女儿,名为陈娇。
陈娇当过歌姬舞女,却因为不愿委身于人,只能颠沛流离,如今又出来卖唱为生。
当她唱到“欲远蕴灵城,恩深惜别离。可怜无家女,罗衾不耐春。”时,不少宾客心中悲戚,只愿献出一切温暖眼前的歌女。
天香坊下面收赏钱的人已经快要拿不住灵石了,只能找掌柜的要几个乾坤袋来装。还有宾客甚至直接泪流满面的把乾坤袋拿出来,为了温暖娇娘不惜献出全部身家,倒也正应了这《荒唐梦》的歌名。
娇娘接着唱到:
人间百样愁,世事千般泪。
鸳鸯无伴飞,戚戚相与谁?
说道酸辛处,荒唐愈可悲。
都云歌者痴,谁解其中味?
唱罢往昔日,寂寂无人回。
都云歌者痴,谁懂其三昧?
娇娘的歌声如泣如诉。唱罢曲子,众人还在一片悲戚中回味时,娇娘就退场了。
谢正不由得想起了《古都》里的场景——
书里杉山上野草已经枯萎,杉树的树干笔直,而且一般粗细,看起来极美。天各一方的孪生姊妹苗子和千重子就在这里聊着天。
苗子对千重子说:“也许我变成六十岁老太婆的时候,幻影中的千重子小姐还是这样年轻呢。”
苗子的话使千重子感到意外。
“你连这样的事都想到了?”
“对美的幻影,总没有厌倦的时候吧。”
“那也不见得。”千重子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。
“幻影是不能践踏的。践踏了只能自食其果。”苗子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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